吴仁璧沉江事件考论

      吴任臣《十国春秋》卷78《吴越二?武肃王世 家下》云:"王负知人之鉴,尊贤下士,惟日不足. 名其居曰握发殿,取周公吐黼握发之意.""王"指吴越国开国国主钱锈(852-932),钱 锣卒后,谥号为"武肃",故称"武肃王".此处说钱 锣求贤若渴到了专门建"握发殿"明志的程度,以 此说明钱锈"礼贤下士"之态度的诚恳和恭敬.吴 任臣所言"握发殿"之事当/,L 陆游《老学庵笔记》而 来.《老学庵笔记》所记事情,大多得自陆游自己 的耳闻目睹,如该书《校点说明》所言"轶闻旧典, 往往足备考证，,所以是比较可信的.另 一 方面,罗隐,皮光业,沈崧等人在吴越国都得到 了重用,也是钱锈"礼贤下士"之证.由此可见,吴 任臣对钱镑"尊贤下士,惟日不足"的好评当非过 情之誉. 可是,进士吴仁璧在吴越囤的生活并不美妙, 最终被钱锣沉入江中的结局尤其使人感到心情沉 重,并让人对钱锈"尊贤下士"的诚恳态度产生些 许怀疑.探讨吴仁璧沉江事件的实情和原因,对 于了解钱锣,了解吴越国的用人政策,进而正确评 价吴越国不无意义.下文即从吴仁璧沉江的原委 入手探讨其原因. 先看吴仁璧沉江事件在各史书中的不同记载 及其疑难问题.为辨析源流和真伪,以此事在现 存古籍中被记载的时间先后为序,抄录分析如下: 

(一)四库本宋范戍大《吴郡志》卷25 吴仁甓,大顺(890-891)中及第,喜属文,精 星学及黄白术.初,学于庐山道士数年.其师日: "能罢卷学仙乎?"仁璧固陈求名之志.道士日: " 一 第取之拾芥耳,但他年从宦勿干英雄."仁璧既 成名,钱武肃王待以客礼,访以天文,固辞非所知. 欲辟幕职,义以诗辞.及秦国夫人薨,武肃具礼币 请为志,又不从,遂为钱氏所害.其女亦善星学, 仁璧被系女仰瞻而泣日:"文星失位,大人其不免 乎?《备史遗事》) 据清徐松《登科记考》卷24,吴仁璧登第于大 顺元年(890).[3](P897)秦国夫人(即锈母亲水丘 氏)卒于唐昭宗光化四年(901),年六十八。据范成大自注,《吴郡志》此段话出自钱俨《吴 越备史遗事》,钱俨是武肃王钱锈的孙子,对此事 的记载当较为可信.

 (二)四库本元潜说友《成淳临安志》卷91 吴仁甓,关右人,中第,入浙谒钱武肃.殊礼 之,累辟入幕,坚辞不就.以诗谢云:"东门上相好 知音,数尽台前郭隗金.累重虽然容食椹,力微无 计报焚林.弊貂不称芙蓉幕,衰朽仍惭玳瑁簪. 十里溪光一山月,可堪从此负归心."武肃复遣人 收稿日期:2005-03-03 作者简介:李最欣(1968 一),男,陕西大荔县人,杭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讲师,复旦大 学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 中国古代文学和古代历史. 22 杭州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2005 正 请撰《罗城记》,仁璧坚从,武府怒,沉于江.吴 人惜之. jlt 段话提供的新信息:一是增加了吴仁璧的 籍贯,说吴仁璧是关右人;二是将吴仁璧辞绝钱锈 的诗抄录出来.有一点内容有所变化:说吴仁璧 被沉入江中的原因是拒撰《罗城记》.

 (三)四库本明王鏖《姑苏志》卷47 吴仁璧,字廷宝,长洲人……天复(90l 一904) 初,锈母秦国夫人水丘氏殂,具礼币请为志文,不 从.锈怒,沉之江中.时人怜之..有诗一卷. 该书卷57:吴仁璧女,少能为诗,父教以玄象 阴阳之学.仁璧自登第后,生.qk 甚薄,尝居越中, 佯狂求食.一日,女谓父日:"大人慎事出入,恐罹 忧毒."天复初,钱锡命撰母墓铭,仁璧不从,被系. 女泣日:"文星失位,大人其不免乎?"锈命除水部 员外郎,遂沉之东小江惊涛中.并女同害,时年卜 八.(互见仁璧传) 《姑苏志》此两段话说吴璧是长洲人.又增 加了吴仁璧之女也被钱锣沉入江巾的事情. 

(四)吴任臣《十国春秋》卷88 吴仁璧,字廷宝,苏州人也,一日秦人.…… 及秦国太夫人薨,具礼币请为墓铭.仁璧坚不肯 属草.武肃王大怒,投仁璧于江中死.……仁璧 有女,年十八,能诗,精于天官之学,居恒戒仁璧慎 出入,无罹罗网.及仁璧被系,女泣日:"文星失 位,大人其不免乎?"未几,王并沉之东小江. 从吴任臣几段话可看出,首先关于吴仁璧的 籍贯,说是苏州人,同时以"关右人"之说作参考. 
       其次,吴仁璧沉江的原因,采用了拒撰钱锣母亲墓 铭之说.最后,采用了吴仁璧之女被钱锡所害之说. 上述四书的记载有三个疑难问题:一是吴仁 璧的籍贯,二是吴仁璧被害的直接原因,三是吴仁 璧被害的地点.对此三问题,可予以分析. 首先,关于吴仁璧的籍贯.范成大《吴郡志》 没有记载.明确指明吴仁璧籍贯的是潜说友《咸 淳临安志》,说吴仁璧籍贯为关有,但不知潜说友 此说从何而来.明王鏖《姑苏志》说吴仁璧是长洲 人,也不知其依据.清吴任臣《十国春秋》说吴仁 璧是苏州人,长洲是苏州的一个辖县,吴任臣显然 采用了明王鏖之说.可见他们虽信从吴仁璧为苏 州人之说,但证据并不十分确凿,允足. 记载吴仁璧之事的上述四书中,有二书为南 方地志,可见吴仁璧应为南方人.但《全唐诗》卷 690 据《雅言杂载》录吴仁璧《游法华寺》:"高阁烟 霞禅客睡,满城尘土世人忙."又据四库 本《明一统志》卷19 云:"法华寺,在太原县西北十 五里,北齐建.又,五台县东北七十里亦有法华 寺."说明吴仁璧在关右有行踪,可见认为吴仁璧 是关右人也是无稽之谈. 

吴仁璧的籍贯,还是视为南方为宜,但应以吴 甓为关有人的说法作参考.《全唐诗》卷690 云:"吴仁璧,字廷宝,吴人,或云关右人."说"吴人",比"长洲人…'苏州人"的说法还要 稳妥一些 其次,吴仁璧被杀的直接原因是拒撰《罗城 记》,还是拒撰墓铭? 据范成大《吴郡志》引《吴越备史遗事》的记载, 其因是拒撰墓铭.不知潜说友以何为据,认为是拒 撰《罗城记》.王鏖《姑苏志》采用了范成大的说法, 而以潜说友的说法为参考.吴任臣径直采用了范 成大的说法,置潜说友的说法于不采用,不参考之 列.仔细分析,叮知吴任臣的做法不无道理. 据清徐松《登科记考》卷24,吴仁璧为大顺二 年(891)进上.该年放榜时间为正月十日.又据 《吴越备史》卷记载,筑罗城的时间为唐昭宗景福二年(893)七月至十一月.如是因为拒 撰《罗城记》被沉江,则吴仁璧登第后两年半即被 害.从登第于京城到被害于浙江,仅两年半时间, 虽有可能,但似乎快了点.如前文所述,钱锡母亲 水丘氏唐昭宗光化四年九月卒,如是因为拒撰墓 铭被沉江,则吴仁璧登第后十年被害.又,《罗城 记》全称是《杭州罗城记》,作者是罗隐,今存于《罗 隐集》.钱锡母亲水丘氏墓铭今未见.可 见,吴仁璧被害较少可能是拒撰《罗城记》,而更可 能是拒撰墓铭.又,吴仁璧因拒撰墓铭被沉江的 说法被四库本明张旭景着《吴中人物志?吴仁璧 女》所采用,n 见此说较易为人信从,吴任臣的取 舍较为得当. 总之,吴仁璧被沉江的直接原因应采用拒撰墓 铭之说,拒撰《罗城记》可能性较小,只可作参考. 第三,吴仁璧所沉之"东小江"在何处? 钱锡以何种方式处死吴仁璧,范成大《吴郡 志》并未提及,潜说友《咸淳临安志》明言被"沉于 江",但未言沉于何江.第一次指出吴仁璧所沉之 江为东小江的是王鏖《姑苏志》卷57.潜说友和 王鏖的说法均言之凿凿,而无含糊之语.故其言 想必有据,只是所据为何,今已不得而知. 东小江的具体位置,不难考知.《资治通鉴》 卷250 记载咸通元年二月郑祗德事时云:"祗德始 令屯郭门及东小江."胡三省注释日:"越州有东小 江,西小江.东小江出剡溪,至曹娥百官渡而东入 第3 期李最欣:吴仁璧沉江事件考论23 海.西小江出诸暨,至钱清渡而东入于海.皆曰 小江者,以浙江为大江也.

又据四库本 《会稽志?会稽续志》卷4:"上虞东山,在县西南四 十五里.王金至《游东山记》云:'会稽郡东百里,曰 曹娥江,又日东小江.…可见,"东小江"即今绍兴 上虞之曹娥江. 吴仁璧所沉之东小江为绍兴上虞之曹娥江, 但钱镑母水丘氏去世前居于杭州临安之都督府 舍.注意到此二地点的不同,再联系此前所发生 的事情,则对钱镑怒杀吴仁璧的复杂原因可有不 少领悟.光化三年(9oo)十月,钱镑葬其父于临安 县锦北乡清风里之南原,jl:l:时,其父去世已逾五 年,所以如jl:l:者,攻越战事方酣,钱锡无暇顾及. 二年即天复元年(901)的四月,钱锈亲巡 越州.九月,淮将李神福等攻临安,钱镑遣顾全武 等列八寨以御之.此时,母水丘氏卒,而钱锈仍须 镇守越州.父薨五载,魂灵方安;母卒故 乡,奔丧无缘.以忠臣孝子自期的钱锣,不免心有 不惬.此其一.乾宁三年(896)五月,钱镑攻杀董 昌,开始拥有越州.天复元年二月,钱镑归 巡临安衣锦营,大会故老宾客,此时已是他光启三 年(887)充杭州刺史十四年后,其在杭州的地位已 十分巩固.而得越州于灭董昌之后,至jl:l:不过五 年,该年八月,朝廷所派镇东军监军周某才因秩满 而归朝.钱锈之威望,在越不及在杭, 故他镇越之日,当不如镇杭之能心平气和,轻松自 然.此其二.群雄逐鹿之时,多以幕府文人装点 门面,自古而然,五代诸军阀若朱全忠,杨行密等 人莫不如是,钱锣未能免俗.其时他虽然年已五 旬,但是仍属草创,攻守之成败,决于武力之强弱, 因此,他对文人作用的认识本来就很浮泛.再加 上十余年来,吴仁璧时时在其幕府周围袖手旁观, 这种不即不离的不合作态度让钱锈必然心怀不 满.可见,钱锈之于吴仁璧,重视不足而忌恨有 余.此其三.这时的吴仁璧拒撰墓志,触怒钱镑 于母卒时和镇越日,真可谓失天时,失地利,失人 和.最后以自己珠沉大海的悲剧,印证了钱镑礼 贤修养的缺失. 弄清了吴仁璧被沉江的时间,地点和直接原 因后,接下来分析吴仁璧沉江事件中，钱镑和吴仁 璧各自应承担的责任及钱锣的用人政策.

 (一)昊仁璧来昊越国的目的 据上文引范成大《吴郡志》关于吴仁璧之事 知,吴仁璧之师庐山道士，请吴仁璧弃儒术学仙道, 吴仁璧拒绝,而且坚持陈述自己欲求功名的愿望. 进士及第后,吴仁璧在朝廷中得不到一官半职,就 来到吴越国,与钱镑相见.其目的显然是寻求自 己的前程,而不是来隐居的.或日:"浙江风景好, 战乱也少,吴仁璧就是来隐居的."这话站不住脚. 因为这时的钱镑正在东征西讨,就社会安定程度 而言,吴越国和杨行密管辖的吴国地区一样,正处 于酣战之中.说吴仁璧不是来隐居的,还有两个 理由:
第一,如果真要隐居,就不必参加进士考试 了;

(二)昊仁璧与钱锣的冲突 来到浙江的吴仁璧贫穷无以自养,只好佯狂 乞讨于街市.钱锣闻知他的声名,对他有三次主 动的联系和光顾:一为请问天象,二为请入幕府, 三为请撰墓志.乾宁四年(897)九月,封钱锣为吴 王,钱镑成了两浙的实际统治者.所以吴仁璧没有任何理由看不起钱镑,同样也没有任何理由拒 绝钱镑的聘请和请教.可是,吴仁璧不但拒绝了, 而且是连续多次的拒绝.钱锡第一次请教天象问 题,他知道那正是"精星学和黄白术"的吴仁璧所 擅长的,可是吴仁璧竟然坚持说这事是他所不懂 得的,钱锡并没有怎么难为他.钱镑请吴仁璧入 幕,吴仁璧"又以诗固辞"."固辞"即坚持,坚决 辞绝,可见钱锣请吴仁璧入幕不是只请了一次,也 不是虚情假意做做样子,可最终还是被吴仁璧拒 绝了.钱锈在吴仁璧面前吃了两次闭门羹后,并 没有怎么发怒. 直到钱锈母亲去世,钱锣具礼币请吴仁璧撰 写墓铭,吴仁璧的态度是"又不从""坚不从""坚不 肯属草".这一次拒绝终于惹恼了钱镑,他一气之 下将吴仁璧沉入江中.钱锈的这种恼怒容易理 解.吴仁璧这次的拒绝不仅让钱镑大失面子,更 重要的是,让钱镑的行孝行为遭受挫折.如果说 吴仁璧前两次的拒绝只是让钱镑有所不满的话, 杭州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2005 矩 那么这一次的拒绝就终于让钱锡怒不可遏,忍无 可忍了.另外,吴仁璧到浙江已经十年了.这十J 年来吴仁璧一直不买账,不合作这一次拒撰墓 铭的行为让钱锣的旧怨新恨一齐爆发,于是就做 出了将吴仁璧沉江的事情,明鏖《姑苏志》说同 时也将吴仁璧年已十八的女儿沉入江中,恼怒的 钱锈做出这种过火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钱锈的行为是偏激的,过火的,那么刺激钱锈 产生此种行为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出现?换句话 说,吴仁璧为什么要多次拒绝钱镑呢?欲探此问 题之奥妙,先看吴仁璧抵达浙江时,吴越国的人才 情况.. 吴越国的人才中中过进士或被特赐进士的有 八个,依其及第先后列举如下: 唐昭宗大顺二年及第进士二卜七人,及第后生 活于吴越国的有三个:第二名陈鼎,第十名吴仁璧, 第十三名吴蜕;另五名是:
沈崧,乾宁二 年(895)及第;
孙邰,乾宁四年(897)及第;
羊绍素,乾 宁五年(898)中进士的状元
;薛正明,天韦右三年(906) 及第;
皮光业,后梁乾化元年(913)被梁均 王朱友贞特赐进士. 吴越国的八名进士中,陈鼎,吴仁璧,吴蜕是 及第最早的三名进士.其中,陈鼎被明州剌史黄 晟聘为宾客.吴蜕的仕途情况,据《十 国春秋》卷87《吴程传》云:"……父蜕,大顺中登 进士.解褐镇东军节度掌书记,右拾遗,累官礼部 尚书."…吴仁璧到吴越国后,钱锈请其入 幕,自然是准备让其为官,吴仁璧拒绝了.吴仁璧 原本就是来谋取官职的,却拒绝了钱锈所给的官 职.原因是什么?《雅言杂载》关于吴仁璧的记载 可使我们有所领悟.据《五代诗话》卷9 引《雅言 杂载》云:"是年中第.入浙,谒钱武肃.殊礼之. 累辟入幕,坚辞不就.以诗谢云:

吴仁璧拒 绝的理由一定是觉得钱镑小看了他的价值.他拒 绝钱镑聘请的诗句"敝貂不称芙蓉幕"一下子泄露 了天机:身着敝貂.只要钱锈让他位尊而多金,使 他貂不再敝,他自然就适应幕府生活了. 
       唐昭宗光化四年九月,钱锣母亲去世.吴仁璧 再一次拒绝为钱锣做事,终于激怒了钱镑,给他惹 来杀身之祸,连累女儿也被沉江.吴仁璧拒撰墓 志铭的心理可这样分析.刚到杭州时,他希望钱锈 给他的待遇十分优厚,可是钱镑给他的待遇没有 让他满意,他就拒绝了.十年后,钱锈母亲去世, 吴仁璧认为这一次钱锈非请他这个人才不可了, 非给他高待遇不可了.可是钱锈恐怕没有这样 想,他"具礼币请为墓铭",可是"仁璧坚不肯属 草".吴仁璧的这种行为让钱镑觉得,不论他给吴 仁璧多少钱,吴仁璧都拒写墓铭.再想起十年来 吴仁璧不合作的行为,钱镑一怒之下,就沉吴仁璧 于江中.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知,吴仁璧的沉江,是因为 要价太高,不能准确地审时度势.另一个因素我 们也应考虑到,即晚唐许多进士出身的文人自命 唐臣,对各强藩抱有偏见,非万不得已,绝不列名 其中.罗隐漂泊中原30 年,至55 岁时才入钱镑 幕府,即为一例.其他证据尚多,文 繁不赘.吴仁璧不为钱锈所用,不管是何缘故,钱 锈将其沉江,都是过火行为,这至少说明他"尊贤 礼士"的诚心和修养，均欠火候.在这件事情上,钱 锣与吴仁璧各有责任. 钱镑将吴仁璧沉江,无疑是一种残暴行为,那 么可否以此为据,认为钱镑的"尊贤礼士"是虚情 假意呢?要回答此问题,得继续分析吴仁璧沉江 事件. 

    首先,吴仁璧大顺二年中进士后入浙,当时浙 江的实际统治者为董昌.董昌辖越州,钱锈辖杭 州,董昌的地位,声名,影响都在钱锈之上,明州还 有一个以礼贤下士而闻名的剌史黄晟.吴仁璧应 该去明州,越州,可他还是留在了杭州.可见,他 对钱锈的"尊贤礼士"还是比较信任的. 

    其次.从大顺二年中进士后抵达杭州到光化 四年被沉江,吴仁璧留在杭州达十年之久.又可 见他对钱锈给他以适当的地位这件事一直都是抱 有希望的. 
    再次,吴仁璧能够中进士,可见家底比较殷 实,决不至于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佯狂"的说法是 得其实际的,武肃王闻其名的事情更证明他的乞 讨是一种伪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佯狂乞讨, 能使钱锈闻其大名;又作诗来辞谢,可见他对钱锈 重用他还是有所希冀的. 最后.我们还有个疑问,吴仁璧既然不愿意为 钱锈的母亲撰写墓铭.他为何不早点离开,逃得远 远的呢?
        光化四年钱锈母亲去世时,罗隐,章鲁 封,吴蜕都在钱镑幕下.钱锈何以偏偏看上一直拒 绝他聘用的吴仁璧呢?会做墓铭的人有的是,钱 锈偏偏看上一直不合作的吴仁璧,这毕竟让人太 感蹊跷了. 第3 期李最欣:吴仁璧沉江事件考论25 吴仁璧学的是老庄之学,也许他在实践庄子 "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格言.可是他 应举的目的只能是求取功名,他赴京赶考前自己 就对老师说等"名遂"后再回来,他并不能挣脱名 利的羁绊.钱锈聘用他时,他对钱镑给他的待遇 又彳r 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是不断地拒绝,最后惹出 了钱锈的过火行为.吴仁璧有过失,我们只能说 吴仁璧有点迂腐,执拗,不知变通而已. 吴任臣"论日"云:"吴仁擘不草王母墓铭,或 讥其太过,鲜周身之哲,而余谓不然.匹夫有志, 终始不移,士富贵而嗫嚅侯王前者,比比已,若 仁璧,可不渭烈哉?方孙石严高蹈岩谷,宋范怡情 坟典,其人咸有足多者焉.吴任臣的评 价不能使人信服.
第一,他没有看出吴仁璧没有 归隐之志,只是在讨价而已;

第二,就算吴仁璧真 的要归隐,既然归隐得不好,被钱镑发现了,就应 该替钱镑的母亲撰写墓铭.钱镑为朝廷不断平 叛,可称为忠;为母亲诚心求人,可称为孝.忠孝 两全,吴仁璧没有理由不帮忠臣孝子的忙.吴仁 璧的行为只让人看到了"犟"和"迂",而不能让人 看至U"烈". 钱锈杀吴仁璧是不对的,杀吴仁璧的女儿尤 其恶劣.但不能由这一件事就认为钱锣不具有礼 贤下士的风度.一开始,钱锣是对吴仁璧礼贤下 士的.当时吴仁璧是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但不管 钱锈怎么"礼",怎么"下",吴仁璧都不为所用,钱 锈只好作罢.这样从大顺二年一直僵持到光化四 年,十年来,钱锈让吴仁璧顺其自然,没有杀他,难 为他.到不为母亲撰写墓铭的时候,钱锈终于发 怒了,既害了吴仁璧的性命,也玷污了自己礼贤下 士的声名.可见,只能说钱镑在礼贤下土方面耐 性还不够,不能说他不礼贤下士,也不能因此而将 他对罗隐等人的尊重否认了.由吴仁璧十年来不 离开吴越国这件事可以断定,将拒绝入幕和聘请 的儒士处死,不是钱镑的一贯行为和作风,否则吴 仁璧要么操笔撰志,要么逃之天天,因为揆以人 情,谁也不会延颈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