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 伯 之 魂
赣州市 吴先辉
在吴氏族人中,但凡言及先祖之德,必谈泰伯的谦让之德与开拓之功;这是乎已成为社会与族人的基本共识。
但是,社会上也有的认为:《论语》与《史记》并未言及泰伯谦让、开拓之为。本人认为,文字考究固然重要,但切忌思想僵化,必须介入历史沿革、演变发展的历史唯物主义思考。
二千多年前,被中华民族称为圣人的孔丘,对泰伯的伟大人生作出了极为崇高的赞誉:“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司马迁,在其不朽的《史记》中,把吴泰伯列为世家第一。这些,都是对泰伯伟大人生实践的高度推崇。对泰伯的这些道德评判,成为华夏二千多年来诠释泰伯人生的重要依据。
千百年来,围绕泰伯三让、泰伯奔吴 、立足梅里、创建勾吴、开拓江南,学术界开展了多方位、多视角、多层次的研究与探索,对泰伯的“三让”,得出了较为一致、符合历史逻辑的判断,取得了较为丰富的学术成果。众多学术泰斗,对孔子所言泰伯之“至德”,也从其内涵和外延的两个层面,进行了颇有深度的剖析。
泰伯三让,以外出采药、断发纹身等方式,以示己非可用。这样,他既实现了真正的让,又没有让人觉得这个天下是他让给季历的,使得季历的就位成为水到渠成之事。然而,史间必有记载,当孔子看到这些记述之时,感慨不已:“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老百姓不知道泰伯之“让”背后的这些故事,这才是真正境界极高的“让”。泰伯的行为是既让出王位,亦不追求名誉。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下,使得普遍的民众竟然寻找不到称颂之处。康熙皇帝赐予“至德无名”之匾额,正是对泰伯人生的精确评判。“无名”、“无得而称”,但又是“至德”,这就是谦谦君子的最高境界!“无名胜有名”,是后人对泰伯的充分肯定。“无名胜有名”就是说任何名誉在泰伯面前,都显得逊色,都显得苍白,都无可比拟。泰伯连名誊也不要,这就是真真切切的谦,实实在在的谦;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品德。故此,孔子说泰伯的品德是最高尚的——至德。
何谓至德?至德必须具备哪些重要品格?多数学者认为:至德就是道德的顶峰、行为的楷模。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就是其思想情操和表现形式。仁者,人人心德也。心德就是良心,良心即是天埋,乃推己及人之意。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因为人不能离群而独存,别人之观念立,人之人格显,方能雍容和谐,以立己立人,发挥老吾老幼吾幼之怀抱;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物为人,而不为己,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义者,宜也,则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意。所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则思义,不滥取不义之财物。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所以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礼者,说文: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礼,体也,得其事证,人事之仪则也。进退周旋得其体,乃是正人身之法。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中正之态。智者,知也,无所不知。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信者,不疑也,不差爽,诚实。就是“言出由衷,始终不渝”。信字从人言,人言不爽,方为有信。诚心之意,以诚居心,必然诚实。处世端正,不诳妄,不欺诈者,是为信。
温良恭俭让者,即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处处与人为善。温者貌和,良者心善,恭者内肃,俭乃节约,让即谦逊忍让。有了这般的品格,可谓至德之人。泰伯就是具有这些道德人格的皎皎者,所以获得孔子及多位皇帝的高度赞颂。吴文化区域的广大民众一致认可:泰伯的谦让包容,已成了吴文化和吴地人民延续至今的精神特质,是泰伯留给吴地人民极为宝贵的精神遗产。
有人认为:《论语》、《史记》对泰伯并无谦让、开拓之说;以此推论:泰伯决无谦让、开拓之为。产生这种看法的原因,在于孤立地、片面地、静止地看待历史事实。历史告诉人们:对任何一件事物的认识、评判都是在发展与深化之中。对自然界的认识是这样,对思想道德层面的认识也是这样,是一个不断深化与丰富的过程。比如对自然界的认识,可以肯定一万年前同样是白天与黑夜之交替,不管一万年前的先辈如何称谓白天、黑夜,但白天、黑夜给人的感官效果是相同的。如说有不同,那只能是:“客观存在相同,主观认识有异。” 如果说给“白天、黑夜”再赋予政治上的含义,也许就近千年之事;万年之前决无此事。然而以“白天、黑夜”来比喻政治的色彩,也是人们思维的想象力日益丰富的结果。过去的政治同样有“白天、黑夜”,但是缺乏如此的想象力,所以并未作出如此的判断,而决非往昔无此现象。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太阳,也还是那个太阳;不同者,认识在深化。 思想道德层面的事也是这样,仓颉造字之前,谁能对思想道德行为作出文字上的记载。可以设想,就仓颉造字的初始阶段,文字词汇也绝非如今天之丰富。人们生活的需求,推动着文字的发展与丰富。随着人们生活的丰富多彩千姿百态,文词也随之丰富。道德命题、哲学命题、政治命题、经济命题,还有不断出现的新领域和探索的新路径;生活的方方面面……。凡此,都在推动构建更加完整、精确地表达客观事物本质的新词语。
千百年来,中国的知识界对古代的经典作品,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新的诠释,对四书五经的诠释尤其繁复。这些作为,既是扩展对经典的广度与深度之认识的需要,更是古为今用之目的。历代经典都承载着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资源。这些精神资源有如一个万味俱全的药房,可治百病(精神道德之病)。人们常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社会也是这样,必然会有病态;面对社会精神道德之病,人们必然会从自己的历史资源和人类的历史资源中,去寻找适宜社会治理的方式方法,以促进社会的良性发展。因为任何历史的经验与教训,都是我们宝贵的财富,是我们臻于完善的台阶,亦是我们前行的阶梯。很多作为,都是源于历史而又超越历史;没有历史就没有坐标,没有超越就没有进步。
泰伯的至德人生是:谦让不争的人生,自强不息的人生,孝父友弟的人生,诚信不欺的人生;这些判断都是源于泰伯人生的客观实践,也是族人及社会对泰伯的基本共识。
衡山采药,是孝父友弟的真诚动因;勾吴拥戴,是诚信不欺的千秋明证;三让王位,是谦让不争的道德基石;开拓梅里,是自强不息的丰硕成果。
这些品德就是至德文化的精髓,就是至德文化千年不朽的根基。
简言之:此乃泰伯之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