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祖山坟墓迁徙记
共和丙戌仲秋八月初九(2006年9月30日),丰城政府在河东赣水河边召开建桥大会,宣布建造跨河大桥。大桥西起自龙津吴氏祖山西龙岗,东落于鹤村杜家村前耿家湖。十九日,曲江有通知到村里,限八天内将吴氏祖山所有坟墓迁往蒋巷土地塘村金牛山。
吴氏自元至正乙巳开基龙津,凡生于龙津州,息于西龙岗者,不下万余亡人。动迁祖宗灵魂,千截一遇,一时如大难降临,燥动非常。奈一江阻隔与县城交通,往来也实有不便,为乡村与县城融为一体,以求经济得以发展,生活质量得以提高,建桥通达两岸,也确能获益。想祖宗也希望子孙能发达强盛,对移动先灵息所,多能谅解。只是摧吵祖宗沉睡佳梦,后人于心不忍。况据当前形势,生人也不得有异议。公家建桥,是今政人伟绩,而公家对迁坟采取补助钱款,每迁坟一座,补款160元。
二十七日,村人集议各支各房,大家小家,依次划日动迁各自直系祖先坟墓,不得紊乱。所请挖墓者概为白庙咀熊家人,议定有棺材能搬运者,工价320元。棺材腐朽不能搬迁者,用瓦罐盛遗骨,工价130元。
九月初三开山动迁,至十一月初七,历时二月有余。西龙岗上香烟燎绕,炮仗低沉。副副棺木缓缓上抬,其时如天若崩裂,但觉金星纷舞。五千年文明古国,俗有入土为安恒言,谁想今日祖宗为了后世繁华,甘将玉骨重现人寰。思至此,胸中隆隆似闷雷击穹,两眼泪洒西河何得干?但见具具玉骨磊安净坛,由众人拱抬上三轮鸡公车,一路哀号,缓缓驶往新立息所。届是时日金牛山嘴纸烛遍野,冥钱封路。凄风吹败草,冢低墓矮。哀声谱悲歌,朝暗暮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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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记:
丙戌八月十九,予正游于粤。晚霞初落,渊如自老家来电,言祖墓要动迁,此前偶有预感,当确知需动迁祖坟时,顿觉天空地白,身无所适。然.又能奈其何?动迁之前,予往祖山先拜列祖列宗,告知先祖迁居之事,实实在在哽不成音,骨软筋酥,长跪难起。
九月廿二,轮至我家动迁,即日,熙阳缓和,合家至祖山,但见白茫茫一片,坟坑麻密,棺木遍岗,时心寒战,腿颤难立。
予先往家仁公墓前,竞不知觉兀自跪下,只顾随口念祭词曰:贤祖家仁公在上,不孝子孙今来为祖移居,奈新政重划山河,意改贫困落后,图立新颜,我辈无能,妄为配合,望祖情谅。家仁公为四家族之一世祖,墓在吴山脊中前部,墓深逾二米,上己复同族人坟二层,挖墓人懒,说深累费力,新如弟亲下墓坑,掘至公之墓穴,唤得熊家人再拔墓土。公棺木己朽,捡得公之遗骨,盛装净坛。
又至邦龙公碑前,列拜墓下,祭曰:贤祖在上,后辈无能,只为图使再后复兴,造桥以谋通达,讫望贤祖恩准动迁。公为大兴、大茂、大成开基祖,后裔男丁二百余人,多半在外通商或致仕,公生时为龙津巨富,三大号家族在城内半世纪荣耀全仗公之创基坚实,公绩不朽。公碑石质为山岩石,因岁岁年年祭扫不失,石碑早自转红色。文革时,吴山多有盗墓者或称捉蛇人闭眼瞎掏,以致公之棺木腐朽,不能拱抬,只得净坛盛装入殓。
又至曾祖经福公墓前,拜曰:贤祖在上,不孝孙今来唤醒我祖,皆望造桥能使二岸兴旺,后代更为富贵发达,家族愈加繁荣美好,今为贤祖动转新室,讫望贤祖赐福我辈并恩准动迁。经福公.字瑞性.号大成,于清光绪二十三年己亥(1899)年在丰城开创《吴大成伞业》,业基座落丰城县北头巷十字街口,(今解放南路与东方红大街交叉口),前临贯穿丰城县城的东西长街,后至留书巷。店铺长十丈,宽二丈八尺,分五进。公在发展过程中曾受几次创伤,数被匪患、日寇轰炸,以致英年早逝,年仅四十八岁。其棺椁也因文革破坏,只拾得净骨入坛盛殓。公墓在吴山脊中前部,较家仁公稍前数排。
又至祖父济性公墓前。公墓在吴山南首龙额部,居高临下,地势险要。予拜泣曰:不孝孙来请祖父入居新宅,是为赣河建桥要公之息所,我辈无能法变局时,寄望造桥图富,讫望祖父恩准动迁,再拜。祖父吴济性,号振南,别名炳仁,生于民国癸卯年(1903),十二岁学艺,二十五岁曾祖父仙逝,祖父一人执撑大号家业。祖父有远识,我父辈四位,祖父安排工农商学并进,尤重于学。祖父身材高大魁梧,密髯雄伟,言少务实。文革中六八年十月下放农村,共和(1970年)八月二十七日丑时殁于龙津周家村祠堂。祖父逝时值政局动乱,大成家族赤贫,丧事虽概从简,礼仪一应如乡俗,只棺木质薄,又加乡村借捉蛇淘宝,致我祖棺穴塌下,只拾得玉骨盛殓,予视如此,凄泣再三,身不由己。
父亲.母亲墓在吴山南中部一高坡上,其右十余米是上房墓地,中有排水沟一道。昔有葬地选包玄机,予自幼留意先人著书,得悟其意,故父亲.母亲宿地择得意所。予至父亲.母亲墓前,膝跪红土,头碰绿黛,哀号泣血,告知父亲.母亲曰:龙津横桥,吴山将飞。忽忽天崩,悠悠地裂。呜呼:扰高堂九天之英灵,圆故里致富之美梦。儿仰天之长啸,心哀恸之难言。父亲:谱名张绍,正名明缘,号振昌。民国癸亥年(1923)二月十六日子时生。父亲十五岁从商,历日寇乱华,国共相争,商事多于战火中成就,常在鄂浙苏沪闽粤往来,可谓一代豪杰。父亲壮时过手金银万计,广交友,性不聚财,常助友资,赠贫弱。六八年流放农村牧牛看瓜,八十年初返丰城县城闲居。共和丁丑年(1997)四月十一丑时在县城石祥路三楼于睡中仙世,享年七十四岁。
母亲龚高秀,曲江王舍南堡大户龚厚生长女。民国癸亥年(1924)十一月二十七日生。母亲十四岁来吴家,却承载大成号商埠整个后勤,尽显聪慧、敏捷。母亲天性善良,勤俭,一生无清闲。无奈时局纷乱,虽勤却无静日,战乱、饥饿、文革、下放。返城后生活有所改善,母亲却因岁月侵蚀过重常患头晕,一九九四年发现患胆病,其病乃久,终不敌蚀,驾鹤西去。母亲殁于县城石祥路三楼,时为共和甲戊年(1994)八月十三日亥时。
父亲,母亲墓冢高傲,绿草茂密,石灰坚实,掘墓人每组二个壮汉,自上午八时至午二时方掏悬毕周边培土,寿材铮亮完整如入殓时。复安葬蒋巷土地塘金牛山,位在金牛山之中前中部,赖山初置平,土质层疏,疑含水率高,故浅葬不深,上填复异地运来之红壤,冬至日又复盖绿草土皮为墓加被,愿二老得以安息。
吴氏女坟,上自邦龙公之张氏、周氏至下,予一一例拜,致恭致敬,不敢忽怠。拜毕只觉天旋动而漆黑,地摆摇而欲坠,头昏眼花,肝胆几裂。
九月廿三,大茂众子孙上山迁墓,予再往探远代宗祖墓况,于山南首前额见一明代碑露土外数寸,唤后生下掏尺余,刮土祥辨,石上分明‘明故吴公 天宥 号 继川 之墓,右刻 明万历四十三年冬月 左刻 孤子 可 简 用 泣血 立’。予大惊,此乃予直系时字辈之祖天宥公墓是也。根据山貌辨析,我家直系先祖之墓冢必聚周边,于是,相继探得:秉玖公、秉玖原配李氏。惟正公。时宥公、时宥原配熊氏。吴门处士敬爵、登爵(惟敬、惟登)墓。辰巳时,予又往金牛山为旧时新坟购土培墓,购大卡车五车红发细土为祖宗高培坟头。当晚,有无赖之徒乘夜黑偷盗我吴山先祖之墓,族人聚众急往制止。
廿五日,予与胜权集本支后生往迁远祖墓,即时取起时宥公、秉玖原配李氏墓,及在二祖旁边它支后裔不识其祖坟冢数座。
九月廿九,予写保护处士文送曲江,佳句“剑风衍生龙津州,曲水东护滕王阁”乃吴门处士杰作,今即找获其骸骨,特提议采取相关文记或保护,有关直以为是枯骨荒冢而拒之,文化在此无价值,难怪世间不知有丰城,还在枉谈剑文化。日后予有丰城图,自在处士墓处圈一点,留与后人知。
迁墓过程中,村人所见参差,华保、伏权与予议为村中事谋策,愿吴村与当局建设同步,予以为应以法制度,以合法组织,施严明纪律,为村众服务。十月初一,予草拟章程三十四条,以配合城市发展为主导,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阐明组织权利与义务,机构的产生办法、职权、和议事规则,财务、会计、利润分配及劳动用工制度,利润分配执行顺序,全面规划村中公益、福利等多方面建设计划。然而,善言难立其时,只待来日。记得迁墓之前,予拟移墓条款五十八条,其祥备迁葬细则,巨细分明,然也无视其事,至使迁墓之中瑕疵百出。
原吴山多有高碑无人祭扫,华保曾闻新余有吴氏或是龙津吴氏后裔,今迁祖墓,为不至遗祖骨于山,予于十月廿九往新余往探,新余吴庆成,乃少徽公后裔,先祖于元代来洪州行商,明万历到丰城,故有祖坟葬河西。
十一月初三(12.22)是日冬至.因老基曲江下房重建祠堂,同宗盛意往邀,予往表祝贺。下房宗祠雄势磅礴,高大华丽。庆典气氛浓烈,盛况空前,予上台讲演,中心以吴氏有至德谦让之本质,化博爱以济世,讲正夫公因避政而至曲江创开“金潭书院”传授文明,书院古事引起曲江老基同宗注重,原来老基同宗尚未深究老谱注叙。历史文化挖掘,确实很有必要。是日,获得大港同宗吴德培赠自著书《诗书情趣》一册,德培同宗曾任丰城县书记,书法家、中国书画研究员。
十一月初四,丽、耀、萍、渊、细、赐、庭如,七兄弟又往蒋巷土地塘金牛山新墓地为列祖列宗新室添绿草皮,自家仁、邦龙、经福以下凡亡者均添土植被。其情其景又是感叹万千,其事不叙。
十一月初六,予再往吴山,雇人将秉玖公、惟正公。时宥公原配熊氏、希可公、于露公五祖玉骨收殓。五祖墓均在吴山南首,秉玖公、时宥公原配熊氏墓高于希可公数尺,碑重达六七百余斤,所雇三人无法抬动,予今年也五十有二,力不如前,此时也只得拼着气力寸移尺搬,真正为祖宗安好用力,为子孙宽好用钱。时有中铁十一局移土工程队正在吴山推挖施工通道,吴山上房墓基己难觅往日面目,予与工程领头熊某聂某略聊片时,熊、聂也系达理之士,因希可公墓在秉玖公下一排,其深莫测,予要求熊聂二位唤挖土机助力,公墓宽阔,廓砖双围,挖机咯咯咕响,操机员动作快捷,不期将公墓碑一搁啄断,当掀开墓穴时,但见白灰漫飞,良久方息。惟正公墓在吴山南中部突坡上,予是九月廿六日撩开高草,辨知是公之墓所,惟正公碑早有文字在土面,因前时坟土耸高,压碑往前稍倾,故失祭数年。当雇人挖近三尺有余时,适有工程队开来推土机,备来推平上层施工通道,予又唤其助一臂之力,那推土机气力十足,一拱即将下一层斜向于露公墓连惟正公墓一并推动,予忙唤停,先殓好于露公于旁,二次再殓惟正公骸。至此,五祖算归宗。又为未觅得国着、斯仲、兆元、起晴、仕正五公玉骨深憾,更有友敷、子敏、继远、三公忠魂未落魄,终是愧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