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创业守业 不忘耕兼读
发家治家 牢记勤与俭
吴士安的家由流浪到稳定,再由稳定到初步温饱。这时的吴士安既知道自己和父辈一起创业的艰辛,也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他一生备尝艰辛,只读了三个月书,没能了结自己读书、掌握文化的心愿,无论在颠沛流离中,还是在以后生活相对稳定后,他都备尝了没有文化的苦。传说他曾在三里坝买过一桩水田,契约中写:该田西面以河流为界。因山区的河流易淤积流沙,第二年河流改道,结果他买的水田白白地被别人占去大半。此时的吴士安真是有口莫辩。事实使他深切感受到没有文化的苦衷。他从父辈那里得知,当时鄂西山区文化比江汉平原(那时习惯叫做下江地区)要落后得多。在下江地区,凡有名望和成果的人家,都有坚持“耕读传家”的古训,严守“守业耕兼读”的传统。他牢记祖辈的教导:“农为本,商为活,学为聪。”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只是满足于守在几亩薄田上,那会是愚笨兼愚昧。他要让他们掌握知识,提高智慧,开阔眼界,看得更宽,望得更远。
为此,他首先要自己的三个儿子既要在农田劳作,又都必须读书。
为了培养儿子读书,吴士安备受挫折和煎熬。
首先,他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大儿子吴祚选身上。
吴祚选,1796年生,自幼智慧聪颖,劳动中是一把好手,读书成绩也不错。吴祚选坚持寒窗苦读,直到结婚并且有了孩子(子,名朝德)以后,他仍在崔家坝的一所学校读书。但不幸的是,就在他22岁那年,即1817年农历四月十七,因为学校所在地突然山洪暴发,祚选不幸在学校被水淹死。人被洪水冲入消水洞,最后连尸首也没有找到。吴士安及其父辈正是为逃避水灾,才历尽艰辛、长途跋涉,来到山区,没想到爱子竟在这里也遭此横祸!这对吴士安的打击太大了,他几乎痛不欲生。但沉痛之余,吴士安不但没有丧气,反而更加坚定地送次子吴祚芝、三子吴祚兰继续上学读书。
吴祚芝生于嘉庆十四年(1809年),通过刻苦攻读,终于在19岁时举秀才,食廪饩(由国家按时发放银两或粮食),50岁时又得以“贡成均”(举荐为国子监)。
吴祚芝的文化知识非同一般,著有《四礼文集》,文采斐然。
三子吴祚兰生于嘉庆十八年(1813年),也紧跟其后,弱冠(20岁)成秀才,壮岁(30岁)食廪饩。未五十成贡举(举荐为举人),并著有《清华集》及《七家诗注》。
吴士安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在文化落后的山村凉水埠,他的两个儿子果然不负所望,最后都“补廪拔贡”。
吴家自此成名,浸起家声!吴士安家业逐步兴盛,儿子也得以成才,难能可贵的是,此时,他不忘自己的寒苦出身,不忘自己和父辈遭灾受难,沿途讨乞、寄人篱下的悲惨境遇,他懂得在乡里要诚恳开朗待人。他注意处理好邻里关系。每逢岁末,他会主动帮助乡里乡亲中有困难的,或者主动给他们借给银两,或赠送一些物品,虽然为数不多,但总诚心诚意表达自己对邻里的亲情。他为人豁达大度。曾有一次在集市上遇上一个喝醉酒的人,那人想惹是生非,直呼他的姓名辱骂,但他却不争、不怒,有人提醒他:“有人骂你呢!”吴士安却说:“天下同名的很多,不必与他计较!”那人感到无趣,自己走了。
吴士安因为自己深受磨难,也就体恤他人的困苦。年过60岁以后,他不再从事贸易了。在歇业之前,他将自己过去所欠别人的债务一一偿还,而对别人欠他自己的债,他却不要求偿还,也不去索取,并将他人的欠条公开焚毁,他明确对后人说,你们不要再记这件事了;同时,也告诉欠他债的人和他们的后人,不要再为这笔债务所拖累。
吴士安懂得发家更要治家,而治家就要坚持勤俭。
自从举家迁到凉水埠后,他不忘祖训,坚持勤俭持家。谱书记载:“公(士安公)早起,夜必省门户,视厨厩,然后就寝,终生无间。”也就是说,他每天早起,每晚都要亲自清点和检查门户,察看厨房畜圈,然后才就寝,而且终生从没有间断。
他自己这样做,儿子长大成人自立门户以后,他也经常去各家探望。这样通过串门,既享受天伦之乐,也督促各家小心检点,注意门户安全,尤其不可奢靡。他的三儿子祚兰修起了新屋,还在新屋里开办了私塾。一日,他由二男祚芝陪同散步,中途有人问他到哪里去,他心怀得意地说:“去那边新屋的吴家看看。”至祚兰大门外,吴士安因为老眼昏花,见两旁楹联金光四射,耀眼夺目,以为是贴的黄金,立即问三儿:“你怎么搞得这么奢侈呢?”祚兰恭敬地回答说:“那是几个学生用麦草梗粘贴的!”士安用手细摸又仔细察看,知道确实不是黄金,方才大笑,并鼓励学生们说:“你们真聪明!”惹得旁边的学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为了牢记“守业耕兼读,治家勤与俭”的祖辈教诲,吴士安虔诚笃信“孝亲”的理念。他从强化后辈“孝亲”的思想感情开始,教育子女牢记祖辈关于“勤俭”、“耕读”的遗训。对此,他不仅自己身体力行,还经常在子孙面前讲述祖辈逃难求生的历程,常念朱伯庐的治家格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据谱书记载,在他80岁时,仍然十分怀念他含辛茹苦的父母。吴家将父亲称呼为“阿爷”,将母亲称呼为“姆妈”,每年除夕,他必定从神龛中请出他父母的画像,先将画像拂拭干净,再放置于厅桌上,然后自己洗面、换衣,最后,绕桌而动情地呼唤道:“姆妈呀,姆妈呀!”“阿爷呀,阿爷啊!”边呼唤边痛哭流涕,在一旁的后人们也一个个感动不已!
这种对长辈的慎终追远的祭祀活动,在家庭,在坟头,在祠堂,在节日和祭日举行,吴家辈辈相传,使祖辈的遗训也得以长久牢记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