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回老家靖州苗族侗族自治县三锹乡地笋村过“苗年”。在途径坳上镇集镇时,我和爱人找块空地,便停车下去买点水果、猪肉之类的礼品,因地笋苗寨有亲戚,很久未见了,总不能空着手见面。
当提着物品准备回转车上之际,却见一个门面前摆放着卖油炸粑的摊子,这让我们非常兴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立刻又转过身子,急匆匆走到小摊前,也不问价钱,拿上几个油炸粑就狼吞虎咽起来......
久违的味道,儿时的回忆,熟悉的场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油炸粑,每一个都是家乡的风味,每一口都洋溢着垂涎的乡愁。
说到少数民族的美食,且不说青天白云山深处山高林密间的竹笋野鸡,也不说稻田水塘中活蹦肥美的鲤鱼,更不用说家家户户挂在炕上熏得乌黑发亮的腊肉香肠,仅仅是风味纷繁复杂的粑粑,就叫人醉心其间,回味无穷。
靖州人喜欢粑粑是出了名的,几乎每个季节都生产各种粑粑,糍粑、甜藤粑、斋粑、粽子、芒粑、桐油粑、涝汤粑、摊摊粑、糖果粑......品种繁多,色彩斑斓,味道各异。
其中,有一种并不起眼、小月饼形状的圆坨粑粑叫做油炸粑,是许多人的最爱,特别受小孩子待见。
提及油炸粑的起源,如今已无从考证,在西南地区广大城乡均有其身影。走在靖州的各个乡镇,大街小巷、门店小摊,随处可见这款特色小吃,俨然成为了一张名片,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这种粑粑刚炸出就可直接食用,凉了还可煮可蒸。但既然是油炸粑,肯定是油炸后刚出锅的口感更佳。一般现炸现吃最为美味,其味香辣脆软。
油炸粑工序简单,口味独特,呈圆块形,色泽金黄。制作方法虽简单,但比较考验手工技能。
在乡下,比较传统的做法是:将大米、黄豆按一定比例浸泡后磨成细浆,放入模具中,投入油锅炸焦,捞出来即可。
油炸粑好不好看、好不好吃,关键在于火候的把控。时间不到,则不熟透,少了脆的劲道;时间久了,则易炸糊,颜色难看,味道变异。
一个好的油炸粑通常是香喷喷、脆生生、油亮亮的,油而不腻,内酥外软,十分可口。刚刚炸好的油炸粑,还冒着热气,泛着油光,轻轻一咬,暖香四溢,诱人的味道传遍全身。
长大后,最怀念的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时候,还没有麦当劳,没有肯德基,最幸福的事就是撵着大人去乡政府所在的集镇赶场,不为别的,就希望能够吃上一碗米粉或油炸粑等美食。
集市上,总有几处卖油炸粑的小摊。设备比较简单,一般是摆一个煤球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卖油炸粑的老奶奶就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炸一边卖。
只见老奶奶熟练地操作着,先把米浆从木桶里舀出来,倒进一个圆圆的铁勺子里面,再放点辣椒末进去,然后把装着米浆的铁勺子放进油锅里炸,几分钟后,一个个黄橙橙的油炸粑就出锅了!
吃油炸粑要趁热,拿竹签把几个油炸粑穿成一串,因为刚起锅,太烫了,一边吹一边吃,外焦里嫩,又香又辣。
那个时候的孩子嘴特馋,也顾不得油不油,烫不烫,拿到手上就往嘴里送,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 。有时,手上沾满了油水,也没有纸擦,往衣服上抹一抹,就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玩开去了!
再大一些就到乡里读书了,记得那时学校门口常有周边的老婆婆来卖油炸粑。课余,经过那里,老远就闻到了油炸粑的气味,可惜兜里很少有钱,只能闻闻香味,强忍着咽咽口水......
对游子来说,有时候,回家是一种记忆的诱惑,童年是一道平常的小吃,乡愁是一块小小的油炸粑……
此时此刻,站在小摊前,吃着油炸粑,我不禁浮想联翩、感慨万千:“那时候多便宜啊,一个油炸粑就一毛钱......”
“不,那时只有四分钱一个!”摊主纠正道,她说自己卖了三十多年的油炸粑,已经从年轻少妇变成了老大妈。
时代在变化,社会在发展,油炸粑也在随行就市,翻涨很多倍了,变成一块钱三个。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食物也越来越丰富,但像油炸粑这样的小食,却是几乎所有人的家乡情结。
我们目之所及的乡野风俗、口之所尝的特色小食,无不渗透着劳动人民的智慧与勤劳,自然与和谐。它们记载着我们的经历,见证着我们的成长,承载着我们的乡愁。无关身份,无关年龄,无关性别......
或许有一天,这些地道小食文化会在时代的阔步前行中,在人们浮躁的追求中悄然失去踪影。那时,我们一边为发展欢呼着,却一边又陷入沉思:“我们该不该留住、如何留住我们的地方特色?”
其实,传统的看起来是最普通的,缺失的好像是应该淘汰的,但这些却正是民族文化、地方文化中最闪亮的标签。
背井离乡,最怀念的是儿时的味道,家乡的风土人情。离开家乡年月久,我已多年没有吃到油炸粑了。今天,却意想不到化解了思念的乡愁。
当前,出门在外的人也和我一样,很难有口福饱享家乡的传统小吃、特色美味了。所以,在越来越多的人远离家乡之前,当油炸粑这些“土特产”即将成为记忆之时,我们应该多多关注自己的特色品牌,留住生态,留住健康,留在乡愁!